一个男人或者一个女人满脸真诚的出现的镜头前,他身处某处少为人知的荒山或者旷野,衣服上的泥点子显示着一路跋涉而来的艰辛。他表现出疲惫而欣慰的情态,因为此路艰难此行不虚,他终于找到了某种真正安全和健康的食材,并且迫不及待的分享给那些相信他的人——那些愿意相信通过吃鸡蛋以及别的什么食物来保护地球甚至解决年轻人不愿意生育等社会问题的人——分享的方式往往是高价售卖。
(资料图片仅供参考)
有人当然是会相信这种真诚。比如说,有人为这类视频留言说“虽然我穷但我支持你”——我们姑且祝福这种令人心酸的信任,有人留言说“看着看着就哭了,总有人在资本的围剿中奋不顾身”——或许他并不了解彩虹星球曾经是被多家机构资本投资的公司。无论如何,这种信任支撑彩虹星球在社区生鲜业务败局后还活着。
■ 图源:企查查
大约是在两年前,社区生鲜业务失败之后,彩虹星球转入了电商直播业务轨道,线上卖货成为了主营业务。这次转型让彩虹星球重获新生,也让这家公司获得了那种独特的气质——那种卖货时满面真诚经历坎坷情怀都要溢出来的气质,这种气质是通过抖音那1000多个短视频逐渐塑造的。不得不说,王来库在广告营销领域相当专业。
王来库是成熟的广告人,他曾是西安智讯的主要创始人,服务过许多开发商和机构客户,营销策划是主要业务。他后来创办了彩虹星球,如今回头看,社区生鲜的败局显得理所当然,被迫转型电商直播终于让这家公司进入了王来库得心应手的赛道。
对于某些广告营销人来说,营销炒作的素材无处不在。比如说,正常人一般是不会把公司业务和家人联系到一起的,但王来库会反复在镜头前诉说创办彩虹星球的初衷是让自己的女儿吃到一枚安全的鸡蛋;再比如说,一年多前贞观曾对彩虹星球提出过质疑,在去年春节前,
彩虹星球在下班时间给贞观送来了两盒鸡蛋并进行拍摄炒作传播,为此我们不得不公开澄清说明。
从营销炒作的角度看,食品安全问题是引人瞩目的话题。从一开始,彩虹星球就抓住了不少自诩为中产阶级或者希望步入中产阶级的人们内心深处的诉求,有人或许是真的因此而焦虑,但也有不少人是希望通过吃那些满是故事的食物来获得一种自我满足感,一种花了更高的价钱从而获得的自我良好的感觉。
故事是为了塑造这种感觉而被编织。然而,许多貌似真诚讲述的故事所展示的食物都是工业化流水线的产物。去年,彩虹星球上架了一款产自黑龙江某工厂的蓝莓果汁——几乎同时,东方甄选也在售卖品质相仿的同类蓝莓果汁,两家代工厂甚至相距并不远——但是在视频中,彩虹星球的员工穿越了沼泽,鞋袜都湿透后,终于找到了野生蓝莓,面对镜头王来库拧着眉毛说,这是“大自然的恩赐”。
有人给视频留言:一定要感谢你们,保护地球,保护人类。
在彩虹星球发布的一则标题为“消失的蓝莓”短视频底下,有人留言抱怨彩虹星球的蓝莓果汁价格太贵,“吃不起”。彩虹星球则回复说:吃不起不代表不能理解世界运行的方式,人类的行动如何影响气温升高,又如何反过来让蓝莓消失。
人们想象中的那种温和理性并对社会具备责任感的中产阶级不是一朝一夕形成的,它取决于收入财产等物质条件,也取决于健全的心智、良好的思维品质和理性基础。然而有一部分人有着自我证明的心态,证明的方式是比其他人吃的更有品质感,对人类更有情怀,为此他们慷慨到愿意为3块多一个的鸡蛋买单。
通过买和卖的关系,他们成为了跟彩虹星球一同保护地球保护人类的想象中的共同体。这就是所谓的“社员”。
彩虹星球曾经售卖过整头的猪——当然,你肯定会看到他们在尘土飞扬的野地里追赶一头活蹦乱跳的猪,并进行拍摄剪辑——你可以想象,真的会有人将这样的整猪买回家,吃不完又难以储存,他会将一块块猪肉作为伴手礼送给亲朋好友,并顺便讲述一遍吃这款猪肉可以拯救地球的故事。这让人感觉良好。
原本廉价的手抓饼也会成为故事里的道具。彩虹星球宣称为它添加了黑小麦粉,以及彩虹星球的黑猪油,等等。于是它卖的不再便宜。这款手抓饼产自西安临潼区某村的一家工厂,这本来是一间正规的食品加工厂,直到彩虹星球给它的代工产品打上自己的logo,并宣称这才是真正健康的手抓饼。这让这家正规的代工厂陷入了尴尬境地:如果它生产的贴有彩虹星球logo的饼才是真正安全健康的,那它的其他自营产品安全健康吗?其他同业厂家的产品呢?
为了证明自己的产品——绝大部分是贴牌一些小厂家的产品,比如烤肠来自河南,酱油来自内蒙古,手抓饼来自临潼,诸如此类——更加健康安全,彩虹星球做了大量委托检测,有许多检测项目都超出了国标:不是说超出了国标的剂量标准,而是说彩虹星球额外做了大量国标未强制要求的检测。
以其主打产品“十零鸡蛋”为例,彩虹星球宣称自己完成了300多项检测,为此曾专门去信欧盟询问鸡蛋安全标准,并得到了回复。彩虹星球说自己的鸡蛋是真正安全的,这会产生一个未完成的推论:如果彩虹星球的标准才是真正安全的,那国标就是不够安全的,就是有问题的。
在大多数时候,彩虹星球都在以熟练的技术操弄着这种看起来相当危险的话术。一开始,它测评说同业公司产品有问题,对方提起诉讼后彩虹星球被判决败诉,法院判定认为彩虹星球那些测评视频本质上是广告。吃到教训后,它不再指名道姓诋毁同业公司产品,而是转向了泛泛的“检测标准”——彩虹星球的检测项目比国标更多,更安全,理所当然也就卖的更贵。
这减轻了彩虹星球的民事诉讼风险,更大的风险却在酝酿:当一家私营企业总是宣称自己制定的产品标准比国标更好,总是有着其他符合国标的产品不够安全的潜台词,它能走多远?
在有利于自己的情况下,彩虹星球也会搬出国标。上个月,彩虹星球上架的一款蛋糕被曝检出重金属铬,为此,他们拍摄视频解释说,国标对铬的检测要求其实要严于欧盟,同时,国标未对蛋糕有关于铬的检测要求。
他说,“这个时候,大家一定要客观”。
作者 | 肉上师 | 贞观作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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